17 栽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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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真拿我当沟仔了,想到这厮刚才那股装腔作势的样子我就来气,自己屁股不干净,却来指责我。

当下明说:“一个都没骗过,我就不是沟仔。”

李文秀呵呵冷笑,目光里满是鄙夷,“你没骗过妹仔,你表姐又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她真的是你表姐,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不敢说火眼金睛,是人是鬼我还分得清。”

既然说到这里,我不妨直说,“她的确不是我表姐,她是我从发廊里救出来的。”当下把柳红的遭遇简单一番说,我去嫖娼,正好遇到她,惩奸除恶是我辈责任,二话不说搭救就是了。

一番话说完,李文秀瞪了眼,上下左右打量我,倒吸好几口凉气,“你知道她叫什么,哪里人,多大了?”

我回答:“只知道叫柳红,其他没问。”

李文秀更惊讶,“什么都不知道,就凭一面之缘,你就敢救她?”

“有什么不敢?”我朗声回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辈男儿应该做的,难不成我见人落难还要调查她的出身?她出身好了我救,出身不好我不理?”

李文秀摆手,“不是这个意思,拔刀相助是对的,但你做的太鲁莽,容易给自己招来灾祸,若换了是我救她,必然不会搞的这么狼狈,更加不会让发廊的人抓到老乡。”

说我鲁莽倒是没说错,我的确有很多事情没做到位,结果害了闫如海。但李文秀这大话未免说的太满,发廊里的人个个虎视眈眈,那种情况下怎么全身而退?

李文秀呵呵笑,也不解释,只是道:“如果你拜我为师,我就把我毕生经验全都传给你。”

又是拜师,此刻话都说明白,我懒得跟他扯,对此嗤之以鼻,“拜师还是免了,老实说,沟仔也好,贩马也好,都是一球色,我是看不上眼的,别说拜师,做朋友我都嫌掉价。”

听闻这话,李文秀面上一阵红一阵白,辩解道,“我跟沟仔不同,我从不害良家。”

“说的那么好听,有什么区别?还不是泡到姑娘转手卖掉?”

李文秀立时激动,“我问你,如果有个女人,整天不事劳作,不体恤公婆丈夫,不疼爱儿女,只顾自己穿衣打扮,好吃懒做图享受,在外卖弄风骚,招蜂引蝶,这样的女人,你说应该怎么处置?”

我眼皮翻翻,“哪里有这样的女人?”

李文秀更急了,“潘金莲呢?这女人该不该死?”

我也据理力争:“潘金莲毒杀亲夫,但那只是个特例,那有这么多潘金莲?”

“你是不信咯?”

“我当然不信!”我跟着拍桌子,怒目而视,“你说的那么好听,貌似有理,其实都是歪理,再怎么粉饰,也改变不了你是人渣的事实,不怕明说,我现在就有宰了你的心思。”

话音落,李文秀眼角吊起,一双眼白多黑少,显然是发脾气前兆。

发脾气?以为我怕?老子虽然年龄小,一身胆量可不小,当下就到怒火边缘,冷笑着问:“看什么?你不服?”

听我这么说,李文秀反倒不气了,呵呵笑,“想打我?好呀,给你机会。”说完拍手,“老板,买单。”

哎呦?这是要跟我单挑的意思?

娘希匹,一个小白脸也敢跟我单挑?老子让他一只手都可以。当下摩拳擦掌,瞪着他冷笑连连,心说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早就想打你个人渣,你却主动送上门。

这时是凌晨一点,夜市都开始散,行人渐少,说句不好听的,我当街打死他都未必会有人管。

李文秀买了单,冲我阴笑招手,“够胆就随我来。”

靠!以为我不敢?

两人先后出了夜市摊,走到市场后面的巷道,李文秀站定,松松垮垮,望着我笑,“看我不顺眼?想打我,来呀。”

他话音刚落,我一个跨步就冲上去,拳头对着他的脸,用足了力。

不出意外,他肯定被我一拳砸倒,鼻血横流。

哪晓得,他的拳比我的拳更快,我都没看清怎么回事,就感觉脑门一嗡,人向后跌倒,等我反应过来要爬起,他一只脚已经踩中我胸口。

我起不来,又急又气,抓着他的腿往一边拉,哪晓得,他的小腿顺势一跪,正好压住我胳膊,横在我胸口,登时就压得我喘不过气,一口浊气喷出,奋力抽出手要打他脸,却迟了,他抢先从我裤兜掏出弹簧刀,白刃贴在我脖子上。

刀刃冷冰冰,贴着我的脖子也冷冰冰,进而导致全身冷冰冰。

我这才知道,是自己冒失大意,眼下这巷道两边无人,他就是当喉给我一刀,我都没处说理去,直接懵逼,不敢动弹,口里连忙道:“大侠饶命。”

李文秀目露凶光,一闪而过,继续用腿压着我,眼珠转着,思索少顷,口里道:“知不知错?”

我忙回答:“知错了。”

“哪里错?”

“哪里都错,你说的是对的,有些女人天生犯贱,只会害男人,就应该卖窑子里。”

“还有呢?”

“还有我不自量力,关公门前耍大刀,对你不尊重,想要教训你。”

“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都行,只要饶我性命就好。”

“饶你?”李文秀哼哼冷笑,手里弹簧刀轻轻在我脸上拍,眼珠转两转,道:“饶你也行,看那边,那是什么?”

我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墙边有黑乎乎一坨条状物,那是狗屎。

李文秀呵呵笑,“爬过去,吃了它,我就饶你。”

吃狗屎?

我脑袋都要爆炸,满目愤怒自不用说,双臂用力想要挣扎,结果看到李文秀双目阴冷豪光闪,心被吓住。

李文秀是什么人?

那是三十六岁的大叔,见人就喊哥,跟谁都和气,出手又阔绰,给人的印象就是个老好人,是个弱鸡。可实际上呢?他言辞犀利诡辩博学,看人面相就能看出人的性格,有自己独特的善恶观念,身手又凌厉狠辣,显然是个江湖客,我一个初出茅庐的笨小子,怎么跟他斗?

此时此刻,我被他制住,刀刃就架在我脖子上,一句话不对,他给我来个透明窟窿,也不过屁大个事儿。

要知道,这可是全国流动人口最多的城市,外来人口近千万,治安管理非常糟糕,街头多出一具尸体,最稀松平常不过。

蝼蚁尚且偷生,我怎么敢造次?

当下打消了反抗心思,多看墙角狗屎一眼,弱弱问:“能不能换种方式?”

李文秀摇头,目光越发阴寒,刀刃往我脖子肉里逼近一分。

我被吓的胆颤,再问:“吃了就饶我?”

“当然,我李文秀说话算话。”说完起身,让我有自由活动的空间。

讲真,我很想像今天早上被发廊阿邦追赶时那样四足抓地腾空飞奔,逃离这地方。可李文秀站的那么近,就在我跟前,只要我一个动作,他就能给踩住,多的不说,随便在我身上扎一刀,我都受不了。

思索再三,我打消逃跑的念头,慢慢往前爬,往狗屎跟前爬。

果然和我预料不错,我爬一步,李文秀就跟一步,根本不给我出逃的机会,他是掐准了我的心思。

到达狗屎跟前,别无出路可走,要活命,只能忍受这屈辱,眼睛闭上,心一横,张口往狗屎跟前凑。

然后我的衣领被拉住,传来李文秀呵呵轻笑,“傻小子,还真吃啊,男儿大丈夫,士可杀不可辱,怎么能吃这玩意呢。”

我被拉起来,自然满面羞愧,不好抬头看他,闷声回答:“技不如人,只能认栽。”

“是吗?”李文秀悠悠问,“如果你真吃了,我放你走,你会不会报复我?”

“不会。”我轻声回答,毫无斗志。

李文秀哈哈笑,“说的好,幸好你说不会,你要是说会,我立马让你见阎王。来,刀子拿上,算我送你的礼物。”说着,把弹簧刀柄塞进我手里,拍着我肩膀道:“别往心里去,输给我不丢人,整个珠三角能在我手下过三招的人都没几个,你都算可以。”

这么牛叉?我握着刀柄愣了,他是什么意思?

李文秀呵呵笑着,招呼我,“走,回去看碟,说起来啊,我对你是一见如故,看面相就知道你小子是个人物,没想到还真是,大丈夫能屈能伸,懂的审时度势,这很不错的。”

我脑子里嗡嗡响,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在想刚才被他逼着吃屎的屈辱,又想到这厮害过那么多女娃,手就不由得抖。

刚才被他打败,是我大意了,没准备,眼下他在往前走,我在后面跟,这大好机会,我怎么会输?

一想到此,心随意动,跨上一步,抓着他肩膀,弹簧刀刃弹出,猛力往他腰上捅,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连捅三四下,动作停了,心儿砰砰跳。

不是因为我怕血,而是我感觉不太对,刀刃在他身上进进出出,跟没感觉一样。

静下心来看,登时脸绿了,因为我手里拿着的这把刀,根本不是先前他买给我的那把。这把刀要轻,刀刃也更窄,刀身泛青色。

我停下动作观察刀,李文秀却转过身来哼哼笑,“我果然没看错,你还真敢下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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