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团伙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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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楠讲,钱是荣威保安科长送来的,刘彬自己没来,五万现金,用银行的封条封好的。

在等待我的空挡,李楠亲自数过一遍,真的是五万,对此她非常兴奋,说:“数钱的感觉真好。”

高兴过后又担忧,悄声问我:“那个刀手,不会真的是你找的吧?”

我回答:“闲事少问。”

李楠脸就变了,煞白煞白,“真的是你?”

眼见我不说话,她就陷入急躁,在房间转圈圈,不多时,捂着脸泪流。

我就烦了,“好端端的哭什么?”

李楠哽咽着,“要不,你先去别的地方躲一段时间,他们查的很严,等风头过了,你再回来。”

“安了,只要你在外面不要乱说,什么事都不会有。”我说,“包括你堂哥哪里都不要讲,这些钱是刘彬良心发现,赔给我们的。”

我讲钱给堂哥一万,但钱送过去,堂哥不要,即便李楠不说,他也明白怎么回事,毕竟年近三十的人了,社会经验多。

非但不要,也跟李楠一样的劝导:“阿宽不行先去别的地方玩一段时间,等风头平了再回来?”

他不要,我也不好多说,五万全拿了,转手还李文秀三万,自己留两万用,怎么说也是个红相人,整天花别人钱,不自在。

李文秀并不推辞,拿了钱笑眯眯告诫:“这就对了嘛,红相人穿金戴银,吃香喝辣,这是基本,做不到挥金如土,就不配做红相人。”

回到东坑没多久,就被公安带过去问话,问我跟刘彬如何矛盾,过程我如实回答,刘彬怎么欺负人,刘彪又是怎么羞辱人,我心里又是如何愤怒。

面对警察,我直言不讳,“真的,我很想他死,做梦都想杀了他,尤其在医院那几天,我天天在脑海里筹划怎么杀他,没想到,他没死,他爹先死了。”

警察被我的回答震惊了,目光严厉地盯着我,“你想杀刘彬?”

我连忙摇头,笑,“住院那时候是有过这样的想法,现在没有了,他赔了我五万块钱,我很高兴,不恨他了。”

警察这才哦一声,“一点都不恨了?”

“不恨了。”我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不但不恨他,相反还有点喜欢他,他挺大方。挨顿打给五万,这生意划算。”

警察白我一眼,再问杀死刘彪凶手模样,我也如实回答,距离那么远,脸看不清,但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多高多瘦,我是一清二楚,我的回答和其他人并无两样。

警察问起另件事,石坑的治安员被人用砖拍,颅内出血,至今昏迷不醒,那个凶手是谁?

这个我就了如指掌了,邀功般地汇报,“谢小峰,一个抢劫犯,在外面混的,是个烂仔,还想抢劫我呢,没能成功。”

警察拿出一张绘图让我辨认,不得不说,画的很像,我点头,“没错,就是他,谢小峰,他打治安员,是因为治安员曾经抓过他。”

警察对此很无语,最后说,“听人讲谢小峰跟你关系不错,如果看到他,你要及时报告,如果知情不报,就是包庇犯罪,包庇罪也要受到法律制裁,明白吗?”

我点头,“明白,如果见到谢小峰,我肯定第一时间打电话报告。”

从公安局出来,我长出一口气,悬着的心落下来,对自己说,刘彪是坏人,干过许多伤天害理的事,他罪有应得。

石坑这里的无业游民有二三百个,甚至更多,其中大部分人都在努力找工作,找厂上班,有钱的多找一段时间,看看那个厂好,没钱的随便找个厂进,反正不会做坏事。

但烂仔们就不同了,他们最开始也想进厂,偶尔做一两件坏事,偷摸抢诈,尝到甜头,就不会再进厂了。

因为干坏事来钱太快太轻松,厂里是什么日子?每天工作十五六个钟,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工作,上厕所都要打报告,不带离岗证去厕所被抓就是小过,罚钱十块。吃的食物奇差,顿顿南瓜冬瓜白菜,隔夜的馊米饭,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月底工资一点点,想去饭店吃顿好的,都要犹豫好久。

做烂仔不同,每天吃香的喝辣的,想几点起就几点起,想怎么睡就怎么睡,没人管,自由自在,只要胆子够大,手够黑,隔几天干一票,就能潇洒很久。

烂仔们一旦这样做了,就会有惰性心理,因为在这个地方,犯罪成本太低,大部分飞车抢包抢手机的都不会被抓,人太多,警察根本管不过来。有些小偷小摸,丢了两三千块的,只能自认倒霉,因为警察更多的还有命案,大劫案,恶性伤害,强姦案等。

小偷小摸,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石主任让我找手机,李文秀说要尽快,找的越快,石主任越不敢小看,要在心理上给石主任营造出一种强势压迫感,好让他明白,用照片要挟我,未必是好事。

社会就是这样,我是人,他也是人,我会害怕,他也会害怕。

他只是个村干部,村干部能有什么权利?甚至比不上一个办实体的企业家,属于社会最底层,跟我们普通人没两样。

要知道,外面小偷小摸的烂仔们都是有组织的,他们中有龙头老大,都是行走在灰色地带的狠人,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坏事基本都干,寻常老百姓都怕这种人。

对大部分人而言,手机丢了不可能找回来,但对那些行走在灰色地带的狠人,找手机不要太容易。

这年头手机还是稀罕物,十个人里面看有一个配手机的,要销赃都有专门的二手店,动作快还能找回来,动作慢手机就倒手卖了。即便如此也不用担心,手机卖了卡还在,偷儿们不会那么快把手机卡丢掉,为的就是防止偷到自己人,人家找上门来,拿不出手机给个卡也是蛮好的。

这样的事要找本地烂仔,不要乱问,看谁混的好问谁就对了,所谓混的好,是指一天到晚屁事不干还吃香的喝辣的穿的人摸狗样的那类人,他们不缺钱花,必然没干好事。

石坑这里倒是有这样的,叫阿民,是个四川仔,见到我很和气,亲热发烟,问吃饭了吗?没吃一起喝两杯。

对于这种事我不拒绝,李文秀说,做红相主要是靠朋友帮衬,所以我必须要多交朋友,朋友多,路才好走。

很简单的例子,李文秀在石坑这里混了半个月,就能知道彝人里面有凶人,我在这里上班快两年,却从没听过这种事。

这就是红相人的厉害之处,我必须学习。

一杯酒喝完,我开门见山说困难,我要找部手机,前天下午两点在工业园西边五十米处被抢的,手机号很重要,拿回来我给一千,如果连手机一起拿回来,我给三千。

阿民听了笑,先说找不到,后面说帮我问问。

警察不知道那些人是偷儿,烂仔却是一清二楚,他们会一起打麻将,玩老虎机,喝酒聊天,就算不知道具体是那个人偷的,但偷儿的上线肯定能知道。因为偷儿这种事也是个组织,他们有专业师父,手把手地教偷儿怎么下手。

无门无派的偷儿很傻的,偷个一两次就被人抓住,有团伙的偷儿很厉害,他们都是协同作案,有人掩护,有人下手,有人放风。

很多人都有过经历,明明抓住了偷儿的手,可是在他身上搜,却什么都搜不出来,因为偷儿早就把赃物转移。更有甚者,公交司机提醒,连公交司机都要遭殃。

这就是偷儿团伙的厉害。飞车抢劫的,一样有团伙,没有团伙协同作战,没经过老师傅培训的,贸然去抢,很容易失手。

阿民就是个偷儿,但他隐藏的深,不跟我说实话,拿着手机在外面一阵说,回来对我笑,“不好找,不过托了朋友在打听。”而后谄媚地笑,“如果有消息,人家要一手钱一手货。”

我就懂了,直接问:“多长时间我能拿到手?”一边说,一边从屁股兜里拿出一叠,哗啦啦数。

三千块摆在桌上,阿民眼睛亮了,让我稍坐,他去去就回。

半个钟后,阿民回来,拿着一部手机,笑眯眯给我,“你看看,是不是这部?”

红色5230,手机后面贴着一个女孩子的大头贴,眼睛奇大,但面貌清瘦,尖下巴,瓜子脸,两颊无肉,眉宇间有忧愁,歪着头,嘟嘴唇扮可爱,看上去有二十左右。

尽管只是照片,这面相也给人一种羸弱可怜的无力感,总感觉这女孩受了很多欺负,明明是在扮可爱,却看不出任何快乐味道。但具体什么相我得翻书才能知道,而当前最要紧的,是把手机送给石主任,拿回那些相片。

给石主任打电话,说手机找到了,石主任很惊讶:“这么快?”

“石主任交代的事,我当然办的快。”

嘴上在装逼,心里却哀叹,花钱办事,当然快了,也幸亏刘彬送了五万,不然我还真给拿住了。

别说我多凶,对付偷儿,不拿钱还真是办不到。

石主任问我在哪,几个人,他要跟我单独谈谈。

听到这个答复,我心情彻底放松,刘彪的事肯定稳了,接下来就看石主任要怎么样,约在川香楼,哪里有上好的包间。

坐在包间,想着给李文秀打个电话征求下他的看法,临了又算了,师父是师父,总不能事事都向他汇报,问多了他也烦,还觉得我没脑子。

不过为了保险,我站在走廊窗口往下看,看看石主任是一个人来,还是怎么样。

不多时看见,石主任骑着一辆嘉陵125,扑腾腾地喷着黑烟,疾驰而来,车停在门口,还要四下里望望,很警觉的样子。

他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既然正主来了,我就招呼服务员上菜,好整以暇地坐着,看石主任有什么话说。

先前在治安办,石主任坐在办公桌后面,肃穆威严,给我造成心理压力,总觉得我低他一头。

现在换了饭店,我们平等对坐,我穿一身名牌,价值近万,他穿一身地摊货,全身加一起不到两百。

我的头发干净有型,脸皮好看美观,他的头发毛躁凌乱,眼角还有黄屎,两人的关系瞬间逆转,我不再怕他,反而隐隐有种优越感。

这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人靠衣装马靠鞍的真正含义,穿的高档,气势上都要高人一头,自信心爆棚。

尽管此刻感觉良好,但我依然摆低姿态,高调做事,低调做人,这也是红相人安身立命的根本。

见面连忙起身,恭恭敬敬地笑,迎接黄主任进来,殷勤递烟,倒茶。

烟是软中华,这是跟李文秀学的,李文秀就没买过次烟。看石主任接了,还要殷勤地给他点上,摆出一副我有事要求他的样子。

石主任吸一口烟,我赶紧把手机奉上,殷切询问:“哥,看看是不是这部?”

石主任吐口烟,眼睛瞟瞟手机,嘴角嗤笑,“这么快找回来,是不是你抢的?”

我连忙摆手:“千万别这样讲,这是我花了三千块买来的,我怎么可能做抢劫那种事呢?”

石主任呵呵笑,拿起手机看两眼,“没错,就是这部了,看来,你在石坑这里玩的很好。”

我笑,“还好,朋友帮衬而已。”

说到这里,石主任沉默,我也跟着闭嘴,两人各自端坐,都不说话。

气氛有些尴尬。

最终还是我耐不住,陪着笑问:“石大哥还有什么吩咐?”

石主任眼皮跳了跳,捏烟的手也开始不稳,将烟按灭在烟灰缸,喝杯茶,目光看着墙上的马到功成字画,犹豫许久,侧脸看我,“刘彪,是你做的吧?”

我立即摇头,笑,“石大哥又开玩笑,我不是那种人。”

石主任没接话,又喝一口茶,喉结咕咚着,看上去,他有些烦躁。

他如此,我却镇定多了,眼珠转转,试探着问:“石大哥要是有什么能用到小弟的,只管开口。”

听到这话,石主任眉头舒展开,犹豫再三,开口道,“也没什么大事,有条财路,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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