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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佳人重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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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毒之下,莫流云也不辨道路,只顾驱马急奔,但觉全身肿胀,燥热不堪,小腿一阵酸麻,已没了只觉。低头一看更是心惊,见整个小腿都已肿胀变成了墨黑色,回头见并没有敌人追来,这才心下稍安。

不一会儿功夫奔到一处山谷,只听“轰隆隆”之声不绝于耳,想必是条大瀑布。又奔了一会,只觉“轰隆隆”之声已近在咫尺,转过两个山坳,果然一条气势磅礴的大瀑布出现在眼前。这瀑布高约十来丈,下面是一处湖泊。湖泊之大竟是一眼望不到头,四周皆是高高大大,密密麻麻的竹子。瀑布水流直直插入湖泊,泛起白白的浪花,甚是壮观好看。

莫流云将白马藏在隐秘之处,自己则一把扯掉身上衣服,瞬间跳入湖中。只觉湖水冰凉,激在身上甚是舒服受用。又向瀑布水帘处游去,那水帘后面几块大石露出湖面,只是湿气极重,上面已密密麻麻生满了青苔,甚是滑腻。

莫流云小心翼翼爬上一块大石,四下一望,左右两侧及后面皆是山壁,前面又被垂直而下的瀑布水帘挡隔,甚是隐秘,当真是运功逼毒的绝佳所在。

此时,只觉双眼灼热疼痛,全身燥热异常,胸口一股火气横冲直撞,全身都已肿胀起来,似乎马上便要爆裂开来一般。他盘膝而坐,调整呼吸,气沉丹田,运起易龙图经的内功心法,牵引着体内那股乱窜的真气先在子午小周天,而后又在天罡大周天运行了一遍。顿觉呼吸渐趋平稳,全身舒畅无比,胸口压力骤减,小腿和右手伤口疼痛也减轻许多。

睁眼看来,见小腿和右臂已渐渐恢复血色,身边的湖水却是被染成了黑色,不禁惊骇无比。中毒之深,委实恐怖。按理说,那竹叶青蛇毒与练儒生银针上的毒药都是剧毒无比,况且他中毒之后又是疲于奔波,血流加快,毒液应早已侵入五脏六腑才对。

原来,自从他在摘星峰下的深谷中,饮了双子蛇的蛇血,吃了阴阳果之后,寻常毒药虽能流入血液,但若想侵入五脏六腑却是不能。而那竹叶青蛇毒剧毒无比,刚猛绝伦,恰好又激发了双子蛇那股至刚至阳的真气在体内乱窜,幸而他复食过唐不医所赠的“七叶青心丹”,这才不致岔了真气。

行功约莫一炷香时分,莫流云见右手和小腿处的伤口流出的血液转为鲜红,才知毒素已去的净了。又运功良久这才起身上岸。只是起的猛了,忽觉一阵头晕目眩,微一定神才稳住了身子。显然是中毒之后,又兼长久练功所致。

上岸后才发现太阳已经偏西。瞥眼间,见白马两条后腿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似乎有什么物事在闪闪发亮。好奇心起,穿好衣服便仔细查看,才发现却是几枚银针,忙小心翼翼的拔了出来。

那马吃痛,两条前腿高高抬起,一声嘶鸣在山谷中回荡,只惊的四周老鸦聒噪,群鸟乱飞。莫流云见马腿上流出的是红色的鲜血,这才放下心来,从衣服上撕下一块长布小心在马腿受伤处裹了。

他拿起银针看了看,心惊道:“这不是练儒生那狗贼的梨花针又是什么?”猛地想起一事,道:“是了,定是练儒生那狗贼,早已叫了大批的帮手在小路上伏击于我。他先用银针射伤了我的白马,白马吃痛发狂狂奔之际撞倒了背竹篓的狗贼。

而那狗贼早就算准了我会帮他捡竹篓,他便先在竹篓中放了条毒蛇暗害于我。只是…只是…他们怎知我的行踪?是了,定是一路上都有他们的细作,看来以后要小心行事啊。”想到这里才觉自己,实在是太过大意。

回头便看到白马也在望着自己,忍不住走过去伸手抚摸着它鬃毛。那白马甚通人性,一声嘶鸣过后,不住在他身上脸上蹭来蹭去,甚是亲昵。莫流云心中高兴,微笑道:“马兄啊马兄,今日你救了小子一命,真是感激不尽啊。以后,咱们两个便要相依为命了。待咱们大事一了便回华山去。”那白马似乎懂得他在说什么一般,跟着又是一声嘶鸣以作回应。

莫流云在湖中打了几条鱼,生火吃了后倒头便在瀑布旁安睡。次日一早,虽是在睡梦中,只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不断在脸上蠕动,一个激灵忽的坐起身来,原来是白马在舔舐他的脸庞。见他醒来,那白马又是一声嘶鸣,显得甚是高兴。

莫流云只见太阳初升,阳光耀眼,湖水波光粼粼,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竹子随风而舞,间或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他见了这番美景,心情大好。抬头又看到瀑布轰隆隆而下,动人心魄。心念一动,伸手抚了抚白马的鬃毛道:“马兄,你暂且在这里等待,小子想要到这瀑布上面去看看。”

说着,衣服也不除下,一个纵身跃入了湖中,又向瀑布处游去。他一头钻进了瀑布之中。那水势好急,别说向上攀援,连站也站立不住,脚步稍移,身子便给水流远远冲开。这一次他有了经验,再次向上跃去,每当身子下坠之时便双手在水流上轻轻拍打,微一借力便又向上窜去。

这一次竟爬上了四五丈有余,好在他轻身功夫了得,每次被水冲下,只不过落入下面深瀑,也伤不了身子。反复几次,终于在将要跃上瀑布之巅的一瞬间,瞧见一块大石凸出水面,伸脚在水面上一点,直如蜻蜓点水般向大石飞去,稳稳当当落在上面。

莫流云抬头仰望,但觉秋高气爽,湛蓝的天空中几朵白云飘荡,地平线处太阳刚刚升起,一抹朝阳如同利剑般刺破了天空,艳丽无比。湖中水汽氤氲,折射出阳光七彩的光辉,架起一座绚丽的彩虹桥横亘在湖面上。放眼望去,四周一片青绿的竹林,夹杂着些许已经泛黄发红的树叶,五彩斑斓,煞是好看。周围不时传来鸟叫虫鸣声,更显山谷之空灵清幽。

他伸手掬了口水吃了,入口甘甜,一丝凉线直沁心脾。站起身来,闭起双眼,顿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烦恼尽消,心中一片空灵。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早已忘了周遭的一切。良久,一阵微风轻轻吹过,忽而想起那日胖和尚所讲述的故事。

说是在开元年间,有一人名曰卢生。卢生屡试不第,终日郁郁不得志。一天,他在邯郸的客栈中偶遇一位老翁,便向老翁倾诉怀才不遇之苦。老翁笑而不语,只拿出一个枕头让他倚枕而卧。卢生卧枕而眠,一入梦中便娶了美丽温柔的妻子,并且还高中进士,最后更是荣升为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中书令,更是封为燕国公。

自此,儿孙满堂得享天伦之乐,享尽荣华富贵。直到八十岁时一病不起,终于在将要断气时一惊而醒。他坐起身来向左右一看,不见了梦中的繁华,只一切如故,那老翁仍笑吟吟的望着他,并说客栈主人家的黄粱米饭还煮在锅里呢。

莫流云坐下身来,回想着下山以来所发生的的一切,以及胖和尚说过的话语。转眼想到,人生匆匆数十寒暑,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不过过眼云烟,黄粱一梦。得之固则以喜,失之又何足以悲?

天残地缺杀了小师妹,师傅师娘师弟们固然悲伤不已。而我要为师妹报仇又要杀了天残地缺。天残地缺也有家人,他的家人悲伤痛苦,必然又会找我报仇。如此冤冤相报,何时才是尽头?想到这里,不禁烦恼随之而生。

忽而“啵”的一声,一尾青鱼欢快地游过,泛起一阵涟漪转眼便不见了,那涟漪一圈圈放大,碰到石头便又荡了回去,最终消失不见。莫流云低头,看到水中的自己倒影。心想,若能化作这清水中的一条游鱼,那当是何等的潇洒快活。他贪恋这里景色清幽,人迹罕至。每天都要在这瀑布之巅的大石上静坐冥想,一连这般竟过了十余日。

这一日正是中秋佳节,他决定要去了。

再次登上瀑布之巅,忍不住兴发,抽出铁箫吹奏起来,箫声便从绿竹丛中传了出去,初时悠扬动听,情致缠绵,但后来箫声愈转愈低,几不可闻。恰在此时,竹林深处一阵琴音响起。

莫流云心中咯噔一声,一惊不小,暗叫一声:“玉面夫人?”猛然起身回头四顾,却哪里有半分人影。他凝神倾听,想要听音辨位找出弹琴之人的所在,只是那琴声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无从查起。

心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是玉面夫人那妖女又待怎样?这次想要再将我灌醉卸了我的功力,可没那么容易。哼,且听她弹奏一曲!” 念及此处,心中稍定,便又坐了下来。

这琴声时而慷慨激昂,时而温柔雅致。半晌,琴韵渐缓,似乎乐音在渐渐远去,但想是那奏琴之人缓缓走开。再后来,琴声细微几不可再闻。就在这琴音似止未止之际,莫流云按耐不住,吹起箫来。

只听一二下极低极细的箫声在琴音旁响了起来。回旋婉转,箫声渐响,恰似吹箫人一面吹,一面慢慢走近。箫声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处之际,几个盘旋又再低沉下去。

箫音虽极低极细,却是每个音节清晰可闻。渐渐的,低音中间或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起彼伏,接着繁音渐增,先如鸣泉飞溅,又如群卉争春,更夹着间关鸟语,彼鸣我和。不过盏茶时分,终于百鸟离去,春残花落,但闻雨声萧萧,一片凄凉肃杀之象。又似细雨绵绵,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

琴音箫声停顿良久,莫流云才如梦初醒,心道:“好哇,果然又是玉面夫人那妖女。这世上除了那妖女,还能有谁的琴艺能如此神乎其技?可惜啊,可惜。只可惜如此精通雅韵之人,却是个阴险奸邪之辈。”

但这琴音实在太过美妙动听,他暗运内力,提一口气道:“小子这才与夫人别过,不曾想今日又在这里相会。看来小子当真与夫人有缘的很呐!夫人琴艺高超,小子甚是佩服,这就请现身吧!”

他声音中贯注了内力,向四面八方远远地送了出去。

一时间寂然无语。又过半晌,琴声悠的响起,似乎在对他遥相呼应。此时琴声不似刚才,似乎多了一丝愁怨。跟着莫流云便听到那人一边抚琴一边轻声低唱:“昔年曾向五陵游,子夜歌清月满楼。银烛树前长似昼,露桃花里不知秋。西园公子名无忌,南国佳人号莫愁。今日乱离俱是梦,夕阳唯见水东流!”

一曲唱罢,莫流云不禁听得呆了,不曾想世上竟有如此空灵轻柔的声音,心道:“如果这世上真有什么造物者杰作的话,那这声音便在其中了。”忽而又想到:“不对,不对。这声音如此清澈空灵,绝非玉面夫人那种娇滴滴的淫靡之声。这人不是玉面夫人。”顿时一颗心又开始怦怦乱跳,不知此人是谁。

猛地转头,看到一人左手抱琴,正站在竹林边上静静地望着他。那人似乎刚刚走到那里,又似乎在那里站立了很久。只见那人婷婷玉立,丰姿绰约,一袭雪白的衣衫尽显超凡脱俗之态,乌黑如瀑的青丝悬在腰际。

一张俏脸如新月清辉,如花树堆雪,一双眸子如静夜星辰,如一汪秋水,光洁晶莹的脸蛋恰如她衣衫般雪白清明,只是少了一点血色,又似罩了一层寒霜。恰在此时,一阵清风吹过,那女子伸手轻轻拨弄了两下被吹乱的发丝,忽的朝莫流云莞尔一笑。这一笑,当真如天上的仙子,又似月宫中的嫦娥。

待莫流云瞧清那女子相貌后,只觉一阵热血上涌,一颗心更是跳的厉害,半晌竟说不出话来。那女子望着莫流云,微笑不止,朱唇微启,柔声道:“公子别来无恙的吧?”莫流云干笑两声,搔了搔头,这才说道:“没…没想到…在这里竟能碰到姑娘,真是…真是小子的福气。”声音微颤,欣喜中又夹杂着一丝惊异。

那女子并非玉面夫人,而是百花宫冷若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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