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太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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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胳膊白生生的就这么自顾容瑾眼前穿过,因为离的近,他甚至还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仿佛冰霜般的冷香。

大夫也是被吓了一跳,慌忙扭过脸,一副“非礼勿视”的正人君子模样。

不过也就片刻,有人急匆匆跑来,“大人,不好了,那个女人……女人……”

白玨回转身,露出一口白牙,“我没跑啊1

顾容瑾:“带下去。”

卫兵忙上前拿她,白玨躲闪,不巧丫鬟端了煎好的药进屋,卫兵没留神就这么撞了上去,顾容瑾与白玨几乎同时去抢,白玨离的近还是快了一步,手背自他掌心轻巧划过,一个旋身,裙摆转出好看的弧度,药汤也在手里打了个转,略微泼出了点,而后缓缓落在掌心。

那一刻应是极美的,至少屋内几人都看呆了。

不过,很快,美感瞬间碎成渣滓,白玨手里捧着药跺着脚大呼小叫,“烫死老子了!老子烫死了1

她胡乱转着,汤药在手里颠来颠去,而后终于想起来将汤碗往地上一搁,缩在袖子底下的手抖啊抖,眼角瞄到郎中,往他身前一挤,顺便坐到顾长思的床沿上,伸出一双好看的手,“大夫你快给我抹点药,我烫伤了。”

那手骨纤细匀称,指节纤长,肤质细腻,霜雪一般。别说是烫伤了,就连一点烫红都没。只除了右手食指处一排深刻的牙樱

顾长思原是要讥讽两句,看到那牙印便不吭声了。

郎中不清楚这女子的身份,态度有些迟疑,偷偷瞧一眼太尉大人,见他似乎在走神,斟酌道:“老夫见姑娘的手完好无损,应是无事。”

“瞎说,刚煎好的药,好烫人的。”白玨爱惜的抖了抖自己的手,白眼一翻,下巴一抬,“不信你问她。”

那小丫鬟手里还紧紧攥着抹布,当时也是慌了,跪在地上,问什么答什么,“烫烫烫,是很烫。”

郎中不敢触碰女子的手,只脑袋转来转去的看她的手,白玨就反转着给他看,嗔怪道:“大夫,您别看我这双手冰肌玉肤就断定我没事可好?也许我的伤在里头,外表看不见呢?”

顾长思一阵恶寒,终是忍不了,搂着胳膊道:“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他抬头就准备喊他爹将人轰走,正好看他爹目光落在白珏身上,一脸若有所思,那眼神有些飘渺有些怀念,顾长思到底年纪还小了,看不出他爹眼中复杂的情绪,只想到了别处,别开脸。

顾容瑾很快回神,轻飘飘一个眼神,卫兵又放开了手脚来抓他。

白玨临走前,囫囵将顾长思的头一抓,“乖仔,好好养病,明天再来看你。”

顾长思从她掌心挣脱,她几乎在同时转身离开,她的掌心有些凉,炎炎夏日,贴着他的头皮很舒服,袖子的轻纱擦过他的脸,柔柔的香香的,不是这世上任何的香料,像是她身体自带的清幽香味,顾长思说不上来。

等他反应过来,心里又气上了。

她又摸我头!这个女人又摸我头!

除了我爹我祖父,谁都没摸过!

白玨就知道自己不会被客客气气的请到顾家客房休息,所以当她被带到顾府私设的刑狱牢房一点都不奇怪。

然后她还是兢兢业业的扮演着娇弱小白花,一路上问东问西,时而故作惊讶,时而发出惊叹。她自以为这般一定是个可爱的花骨朵儿,殊不知在一众看了她连番精彩逃脱表演后的亲卫眼中,只觉得自己押了个——神经病!

神经病白珏刚一脚踏进牢房就被牢头请到了椅子上休息。

这小子白玨也认识,曾经是顾容瑾身边一小厮,混的时日久了,竟也得了用,在府内当起了牢头。对了,他还是个……

“咔”“咔”“咔”

白玨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有被阴的时候。就在她追忆旧时光分神之际,这牢头几下拍打座椅,她的双手双脚就被铁镣铐箍住了。

“哼!想跟我使美人计!我常青就是那柳下惠坐怀不乱,今日你既落在老子手里,老子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白玨:“……”哦,忘了说了,他是个太监。

当年还是个哭鼻涕的小可怜,被府里的其他下人羞辱了也不敢骂回去打回去,只会偷摸着哭。顾容瑾是个心肠软的人,见他可怜才让他跟了自己一阵子。

啊呸!心肠软个屁啊,对谁都软,就对她心硬。

这般一想,她刚才跟他对掌的胳膊又疼了。

心里一不爽,脾气就不好了。

“我饿了,有吃的没?”

常青:“嘎?”

白玨就那么轻飘飘的从镣铐里伸出一条胳膊,猛得抓住他的衣领子。

边上的卫兵始料不及,瞬间紧张起来,纷纷拔刀。

“干吗?都放下,”白玨眼珠子滑倒眼尾,露出凶相,“我现在很饿,心情很不好,别逼我……”

常青在她手里,腿软的只想往下滑,他感觉她后面没说完的话是——别逼我吃人。

常青一身冷汗的跑去太尉跟前回话的时候,顾容瑾正由下人往身上穿官服。一宿未眠,又赶着要去上朝了,不过看精神与平日也没什么不同。冷冷清清的,仿似永远也不会疲惫。

“大人,奴才真是尽力了,什么都问不出,那女人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吃过喝过后,竟然就在牢房里睡着了,半点都不带怕的。”您又不给用刑。这一句常青只敢在心里小声逼逼。

“姜奴呢?”顾容瑾问。

另一人回道:“姜大人还在闭关。”

姜奴新近抓了个徒弟,因对他经脉间游走的浩瀚内力感到奇怪,最近闭关研究他徒弟去了。

顾容瑾临走的时候只留了句,“严加看守。”

常青从白玨那屁都没问出来,白玨却从常青那断断续续问出了不少自己想知道的。

譬如,顾老太师还活着,顾家的老宅还在,顾容瑾怎么就开衙建府分出去单过了?

常青神神秘秘,说是大人念旧,旧屋子总能想起旧时的人,心神俱扰,夜不安寝,还是太师和太后让他分出去单过的。

白玨心内呸一句,肯定是嫌老太师唠叨,又头戴孝子的名号,便将责任推给死去的人。顾容瑾少年时就是个焉坏焉坏的人。想当年老太师最爱的的一副晏大师真迹就是白玨弄坏的,白玨心里害怕求到顾容瑾跟前,顾容瑾卷卷卷卷好放回去,故意引了李盛过来翻看。李盛打开,哗啦烂了,顾容瑾面无表情语气笃定:“李盛,你把你外公的藏品弄坏了,快去赔罪。”李盛也是个憨的,答应一声,迈着两条小短腿就去了。

顾太师到底没敢拿这位小皇子怎么样,顾妃却拿了戒尺将他打了。李盛举着一双小胖手呜呜的哭。把个白玨愧疚的不行,差点就冲出去自首了。又被顾容瑾给挡了回去,神色严肃的劝她:“李盛都已经被罚了,你要再认错,他就白罚了。”

白玨:“可是要是我认错,最多也就被你爹骂一顿,我爹不在这,也没谁敢打我。”

顾容瑾:“主意是我出的,你也想将我供出来?”

白珏连忙摆手:“怎么会!就是……”

顾容瑾将她拉走:“别就是了,李盛是我姐的孩子,就算我爹气炸了,那也是他外孙,没辙。你不一样。”

白珏说:“是啊,我终究是个外人。”

顾容瑾回头看她,眸色浮动,似有什么话想说,又什么都没说,最后竟甩开她的手,走了。

他气了。很莫名其妙的。

白珏愣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追上去的时候,他就不理她,不理她。然后,她就忘了对不住李盛这回事了。

这事划拉到一边,白珏下一个问题,不想问吧,又关系到她接下来的计划。问吧,心里又实在不爽利。

结果没等他问,常青自己先说:“太师那也不是没人照顾,闵夫人在那陪着,还有小姐也承欢膝下,老太爷也不怎么寂寞。”

白珏一愣:“你们闵夫人怎么没和太尉大人住一起?”

提起闵夫人,常青似乎是有些火气,“这是说来话长。”不过他很快警觉起来,“你干吗?干吗打听我们太尉府的私事?你别以为你长的好看就心怀不轨,我们太尉可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1

得,你全府上下都是柳下惠!

傍晚的时候,顾太尉提前从衙门回来了,顾长思睡了一觉也好差不多了,身体还有些虚,没去上学。只在家里温书。

刘管事领了伢婆子进府。伢婆子手里捏着帕子身后跟了十几个男男女女,小到八九岁大到十五六岁。

路上刘管事与她说了些什么,伢婆子笑得露出一对大板牙,“听说是太尉府的公子要人,这些个贱奴可都眼巴巴着想进来呢。管事的,您放心,保证身家清白干净,要是那腌臜人,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往您这儿领埃”

顾长思不情不愿的被请了出来,耷拉着眼皮子。

顾容瑾从前厅过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想到刘管事说的那些话,直觉就想避开。忽而眼角余光一扫,站住了。

伢婆子在顾长思跟前说着好话,见他看向谁,就吧唧吧唧将那人姓名籍贯爹娘曾是做什么的因何缘由卖了他都说了一遍。

顾长思半天没表态,刘管事和伢婆子都有些着急。伢婆子矮着身问:“少爷,您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您说啊,你说我再给您找找。”

顾长思眼珠子转了下,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我要一个不病不伤不死的,至少要比我活的长久的,你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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